中国最后的秘境:对外来人不宜居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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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人称独龙江乡为“中国最后的秘境”,而在戍边的民警们看来,独龙江乡只有两季两天:冬季、夏季,雪天、雨天,半年雪来半年雨。在这里,阳光是最珍贵的东西。七十年间,有八名烈士,长眠在了这里。
▲民警们在烈士陵园扫墓。
绵长的雨,井盖大的天
雨天,没完没了的雨天!
彭成军2017年第一次进独龙江,到达所里的头三天是大晴天,而后开始下雨,各式各样的雨,微微拂面的,横劈竖砍的,电闪雷鸣的。当时二十三岁的他几乎每天都在想:明天会天晴吗?能有阳光吗?他想了半年,雨下了半年。
什么东西在这里都是湿漉漉的。老乡炒出来的瓜子,放几天就软了;室内的地面永远沤着水露;衣物三天不干,就会发臭;被子一周不盖,长出霉斑;雨季出趟门,鞋袜、裤子必得湿透。刚来派出所一两年的年轻民警也容易得风湿疾病,患处沾水就疼。
▲派出所民警在边境线上巡逻。
巡界
巡界是所里的一件大事。独龙江乡离最近的缅甸界只有五公里。
独龙江乡辖区内的中缅边境线长97.3公里,沿线设立37到43号七块界碑。2003年,派出所将防务工作移交给解放军,但按所里传统,仍要时不时往几块界碑处去,“看一看”、“转一转”。
“相当于,我们以前管防务,管的是线。而现在做边境派出所,管的是面,但面不就包括线吗?”杨荣说。
七块界碑中,只有一块是开车能及的。其余几块都在无人区,无一不要经过原始森林、悬崖峭壁。若从乡里出发,少则步行两三天,多则五六天。
山野中,“人吃的东西少,吃人的东西多。”随处可见烙铁头蛇、眼镜王蛇,且这里的蛇们竟不保有冬眠的习惯。民警高艳平就曾在冬天巡界时见过手腕粗的蛇,估摸有两米长。
为防蛇,大家打绑腿、穿作战靴,拿根棍子打草惊蛇。虽都是老法子,但管用,几十年来,没有发生过官兵被蛇所伤的案例。
蚂蟥就躲避不及了。雨水最足的几个月里,但凡钻过草丛的,出来后,身上挂着十几二十条蚂蟥都属平常。蚂蟥刁钻,轻易不叫人发现,吸血前不过香米粒般大小,无孔不入。饱饮后却有小拇指那么大。
行军背包有三十斤重,收着干粮、睡袋、帐篷等物件。水却不用带,“独龙江什么都有可能缺,但永远不会缺水。”山里水汽氤氲,如雾中行走。从白天到黑夜,人都好像泡在水里,浑身湿淋淋的,脚上起了泡,在打湿的胶鞋里一闷,很容易发炎。
晚上要睡觉,找个全平的地方也难。只能在稍缓的坡上搭个油布帐篷。
“为什么人家上一代的做得了,为什么我们做不了?”走不动的时候,梁进春曾这么给自己打气,“我就想别人行我也行,不想丢那个脸。”
他走过最险峻的路在一处五六百米高的悬崖上。说是路,还没有成年男子的两个脚掌宽。脚底布满青苔,下不下雨都滑得要命。大家只能摸着藤条,岔开脚、半蹲着挪过去。这种地形在当地有名号,叫“骑马过桥”。
最险的43号界碑,来回要十几天,“人轻易去不了的。”梁进春听去过的老战友提过,那界碑在海拔4160米高的担当力卡山的那拉卡山口,方圆60公里内都是无人区。1971年,战士邱旦史在43号界碑的查界返程路上,为掩护队友,遭野兽袭击而牺牲。
“去43号界碑,你得把时间算得很准。比如你几小时内必须到达某个地点,要不然你可能就过不去了,气候、地势随时会有变化。”梁进春说,早年所里有巡43号界碑的硬性任务时,但凡完成巡界、成功返回的,都会给予三等功奖励,“因为这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活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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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成军是被电视剧《我是特种兵》吸引来的。他是湖北人,十几岁就离家打工,跑遍了全国各地,总觉得不是归宿。看过那电视剧后,心里一动,报名体检入伍。
郭友从小就想当兵,因为在四川老家村里,“当了兵就算出人头地。”成年后就去了云南木康站当缉毒武警。
2019年转制前,云南楚雄人高艳平也是木康站的缉毒武警。因获得二等功且服役年限达标,他曾有转业的机会。但他没要,“舍不得战友。”
昆明人杨荣“两进两出”独龙江,两次都是主动请调,“人要有点自己的想法和理想。”他呆过机关,但最终还是想下基层。
辅警唐小聪是土生土长的独龙族人,曾跟着高艳平在木康站缉毒。退伍后,他买了车在外地跑过运输。“外面地方好,平,但我就是呆不住,给我一百万也不去(大城市)。”他喜欢山野,喜欢钓鱼、爬山、睡在草果地里。他要回来做辅警,还为了另一种情怀:“反正都是戍边,我现在可以戍自己家乡的边。”
这些边防民警的身上还留有军人的习性:互相叫“官兵”、“班长”,回派出所叫“回营区”,管领导叫“首长”,巡界时带着国旗。
“最开始我是边防军,到现在是人民警察,不管去到哪里,都是既来之则安之。”郭友说。
唐小聪喜欢摇滚,几年前自编一首叫《荣光》的歌,仍能清唱:“在边疆的大山里,我把热血融进江水的澎湃里。五星红旗,猎猎飘扬,边防献身,兵营雄光。边防军人,冲天豪情,守卫边疆,无上荣光。”
━ 梁进春2002年刚进独龙江时,认识一位排长。大雪封山八个月后,排长一连接到三封来自女友的信,前两封质问他为何不写信,第三封说,你是不是不和我好了?就此断了关系。大家总结开山后收的信:“从初恋读到热恋读到失恋。”
手机信号是2004年才有的,覆盖范围极小,且一次只供十个人打手机。多一个,就断线儿。梁进春说,早年吃完晚饭,总有一窝蜂的人拥到信号基站下,排队给外面打电话。在此之前,要与外界沟通,只能用乡里的电台。
那些日子梁进春记忆犹新:天一抹黑就等着睡觉,甚至未必有电开灯。每周最大的娱乐活动是在双休日给老乡放电影,用一台柴油发电机供能,片子是封山前带进来的。开山后他出去,人家看过的电影、电视剧,他听也没听过,“好像两个世界来的人。”
2010年后,通信基站建设完善,全乡覆盖手机信号。
然而,直到今天,乡里的供电依然靠两个小型水电站。冬天水位不足、夏天水位暴涨,再加上频发的山体滑坡压垮电线,凡此种种,时常导致断电。电一断,信号就断,持续十几天至半年不等。
新人遭遇此情,必然觉得压抑、寂寞,“但经历过一次,就习惯了。再断电,就认为是很自然的事情。”
去年春末,独龙江发生特大泥石流灾害,通讯断了十几天。民警们打卫星电话给家里报平安。
高艳平给媳妇打电话,头两个给摁掉了,第三个才接——卫星电话显示的是短号,许多民警的家人都以为是诈骗电话。
“感觉在这儿呆久了,电话也不想打,微信也不想发……过年过节时想问候一下,但你真正掏出手机的那一刻,就停止了,好像无话可说了。”彭成军管这种心理状态叫“隔绝”。
民警们的婚恋状况是所里相当“恼火”的问题。转改前,官兵短则一年,长不过四年能出独龙江。转改后则入了编制,几年内恐怕都不会有调动。每年,民警们虽有四十天左右的休假,但一进一出,来回路上就总要耽搁至少五六天——与外界接触的时间,是远远不够的。
杨荣说,转改成移民管理警察后,所里有四位民警离婚。“有些人的对象到这里探望,一看,这是什么偏僻的地方?回去就提分手了。”而今所里三分之一的年轻人是单身。 杨荣自1999年当兵后,在家停留的时间,最长没超过一个月。他与妻子结婚十三年,“呆在一起的日子,加起来应该没超过两百天。”
女儿出生后,未满月他就回到独龙江乡。再见面时,女儿会爬了。第三次见面,女儿已经能满屋奔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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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民警们在烈士陵园扫墓,向烈士敬礼。
当地史料记载,1964年,战士张卜在巡界路上突发急性阑尾炎,恰逢大雪封山,无法送外治疗。当时周恩来总理特批了空军出动,向独龙江乡投递药物。然而药落在深山密林中,终没有被找到,张卜不治牺牲。1972年,战士孔玉录遇泥石流冲击,失血过多牺牲……最近的一座墓添于2001年。战士于建辉在建设公路时掉入江里,军民们沿江遍寻几周而不得。
陵园中有六座墓是衣冠冢。山高路远,没有哪座墓的家属得以进来祭奠。于建辉刚离世时,他父母曾试图进乡,但被积雪堵在了山外。园中石碑题诗云:“青山处处埋忠骨,何须马革裹尸还。”
“讲实话,这里对外来的人来说,可能是不宜居的。”高艳平说,“但没人守也不可能,总归要有人守在这里。”
开春后,民警们去烈士陵园扫墓。频发的泥石流把通往陵园的路冲得七零八落,陵园大门的桥梁与阶梯都被冲垮了。要进陵园,只能沿着山梁爬坡而上,将陵园侧边的栅栏锯下,而后进入。
如果真是朵红花呢?
“走近看一眼也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