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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北京”(节选)
发布时间:2019-12-11  

  熄灯号响过以后,“小北京”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,便下床踮着脚来到楼梯边的公用电话旁,拨通了一个010起头的电话。“小北京”是从北京到边疆当兵的,讲一口标准普通话,个子不太高,战友们都叫他“小北京”。

  “这么晚了,怎么还不睡?明天还要训练呢。”

  “明天不训练了,分配方案宣布了,我被分到独龙江边防派出所,明天一早就出发。”

  “到派出所要好好学习。”

  “听说那里有很多蚂蝗,会贴到大腿上喝人血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雨水很多,连牛背上都会长青苔,锄头把上也会长菌子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听说那里一年只下一次雪,一下就是半年,而且没有电话,我……有点怕。”

  “孩子,别怕。你爸当年在红旗拉普哨所当过两年兵,那里才是真正艰苦的地方,你爸都坚持过来了,你一定也能。”

  听筒里传来了父亲浑厚坚定的声音。

  第二天,“小北京”与战友小胖坐上来接他们的吉普车,踏上了进独龙江乡的艰难旅程。一路上,他们不是遇到塌方,就是遇到泥石流,要不就是在很窄的路上遇上对头来的大卡车。越走路越窄路面越差,车轮下的悬崖越来越深,两人双手紧紧抓住车上的拉手,身体随着惯性在车厢里左碰右撞。300余公里的路,他们走了3天。

  第一次开展工作,是教导员带着“小北京”和小胖去的。在蒙蒙细雨中,教导员打着绑腿,手拿竹杆当拐杖,穿梭在泥泞的路上。爬过一个山坡,走在后面的小胖突然叫起来:“小北京,你的大腿怎么出血了?”

  教导员一听,赶快叫“小北京”把裤子脱下来。“小北京”扭扭捏捏把裤子脱下来一看,两条拇指大的蚂蝗钻在大腿上,已经吸饱了血。教导员在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,狠狠在“小北京”大腿上打了一巴掌,两条蚂蝗被打了下来。这一次,他们走了快5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。

  独龙江乡的雨水实在是太多了。“小北京”到独龙江边防派出所快3个月了,除了偶尔天晴一两天外,几乎天天下雨。一个星期天,晨雾刚刚散去,教导员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,叫大家抓紧时间把垫褥、被子拿出来晒晒。

  这一收拾,“小北京”发现问题了。才3个月,新发的垫褥底部就已经发霉了,看来“牛背上都会长青苔”的说法是真的。

  “小北京”来的第二年,派出所终于有了第一部铱星电话。电话开通那天,整个派出所的民警都十分兴奋,大家抱着电话机,爬上半山腰去找信号。终于可以打电话了,当“小北京”再次拨通那个010开头的电话时,与上次相隔已经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。

  转眼,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伍回北京了,“小北京”满心喜欢。教导员走进来说:“独龙江乡村公路要改造建设,这是独龙族群众的生命线,上级要求咱们驻守在独龙江的边防官兵与当地独龙族群众共同努力,必须在冬季来临之前抢修好公路。一旦大雪封山就麻烦了,就只能等到明年了。”

  一想到自己退伍前还能参加独龙江公路建设,为独龙族群众做最后一件好事,“小北京”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。

  要抢修的这条路是一条宽不到50厘米的人马驿道。有的路段就在奔腾的独龙江边,靠山一侧是怪石嶙峋的峭壁,路边是高黎贡山与担当力卡山之间形成的独龙江峡谷,深深的悬崖下,是看着清澈见底,却汹涌澎湃、奔腾不息的独龙江。

  “瞧,这就是当地人说的‘鸟路鼠道’。”教导员说。

  “小北京”说,“我听人说,这条路,连猴子都要走得掉泪呢。”

  大雨刚过,新抢修的道路异常湿滑。在这个一年中有8个多月是下雨下雪天的独龙江乡,战友和老乡们在雨天施工是很正常的事。“小北京”和战友们满脚泥泞,与当地老乡一起挖石推土,干得热火朝天。

  “听说你要回北京了。”

  “是呀,我要复员了,以后不知啥时候才能再回独龙江。”

  “你是北京派来的好人,我会想你的。你走时我要送你一条像彩虹那样漂亮的独龙毯。”

  “我也会想你们的。”

  突然,路上方有一块巨石在滑落,千钧一发之际,“小北京”将旁边的人用力推开,独龙族兄弟得救了,他却与滑下来的沙石一起掉下悬崖。

  战友与老乡们沿着独龙江奔跑,向下追赶“小北京”。江水很大、很冷、很急,“小北京”还没游两下,一阵激流过来,无情地将他卷进滚滚的独龙江中。

  北京。

  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
  妈妈一看,是独龙江派出所打来的电话。

  “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,不要老是打电话回家,要把最后的工作干好。”

  电话里没有回应。

  “喂,你听到没,讲话呀。”

  “妈妈,‘小北京’在抢修独龙江公路时牺牲了。”听筒里传来了教导员的声音。

  缓缓地,听筒从妈妈的手中滑落。

  谨以此文献给戍边为国牺牲的边防卫士们

  (作者:木林群 怒江州公安局)